井然有叙

Bye!

[林风✖️陈一鸣]亲爱的井然 1

一个渔村爱情故事。

年下。

白月光预警⚠️



1.

 

“亲爱的井然。”

 

林风握着笔的手顿了顿,低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舌尖逐渐靠拢直至抵住上颚,两个小小的云淡风轻的音节溢散开来。

 

“是井然有序的井然。”陈一鸣坐在窗边的竹编椅上,攥着自己的大拇指说,那里被林风用雪白的绷带厚厚地缠了好几圈,他低头笑出声,“一个令人难忘的名字,对吗?”

 

也一定是个令你难忘的人。林风在心里说,但嘴上说的却是,“一鸣哥,下一句呢?”

 

木纹的窗户没有关紧,淡蓝色波点的窗纱在飘荡,薄得像蝉翼,是有风穿过,吹动书页时声响柔和得叫人惬意,林风拿了一块橡皮压住信纸的页边,继续动笔。

 

“……你是不是奇怪我的字迹变了?我被螃蟹夹了手,这封信是由我住的这家民宿的老板的儿子,一个高中的小朋友代笔。”

 

林风下意识地想反驳“小朋友”这个称呼,嘁他不小了,他已经十八,今年秋天就可以去上海读大学了。要知道在这一片渔村,他已然是个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,但是一想到是他献宝似的把那一桶螃蟹递到陈一鸣跟前,才害得人家被夹了手,林风又噤了声。

 

“……这是我在岛上度过的第三天,小岛上信号不是很好,听说时常需要检修,好在我住的民宿外面有一间电话亭,我跟老板换了一堆一元的硬币,跑到那里和父母打电话,他们年纪大了,每天都要我报平安才放心,不过我觉得,有人唠叨着也挺好的。”

 

“电话亭是斑驳的墨绿色,大概是年头久了,漆掉了大半,和你素描本封面的图案很像,有种后现代的美感。”

 

“井然,我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了。这里很好,真的很好,我现在坐在窗前,正好能看见太阳沉甸甸的,坠入地平线以下,像是一颗篮球稳稳地投进篮筐里,像一幅莫奈的画,如果你看到,也一定会喜欢……”

 

房间里纸张书写的沙沙声和青年的嗓音渐微,最后随下了山的太阳一并消弭了,林风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,转过头去,夕阳的脉脉余晖斜斜地打在陈一鸣的脸上,年轻的客人,孤独的旅行者躺在椅子的靠背上,手背挡着眼睛,余下露出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,呼吸平缓,酣然入眠。

 

大珠小珠落玉盘,有一两颗落到林风的心间去了,他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,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,拨开窗纱合上那扇窗。

 

2.

 

林风连着给陈一鸣代笔了三天的信,小岛连着下了两天的雨。

 

天阴沉沉的,码头的轮渡都停运,陈一鸣的出海计划暂时泡了汤,闲着无聊的时候,他也去一楼正厅看球。是闭路电视,信号时好时坏,也没人计较这许多。

 

民宿是林风家的老宅改的,近些年旅游业兴盛起来,林风的父亲也赶了这个时髦,在原先的小院基础上起了新楼做起民宿和农家乐的生意。

 

这会正值世界杯期间,除了游客,还有邻里的人都聚到林风家的一楼,每天喝酒打牌赌球吵吵嚷嚷到后半夜才歇下去。

 

木楼梯嘎吱嘎吱地响,林风端了一搪瓷盘新切的西瓜走下去,在二楼的栏杆边就看见陈一鸣坐在一堆赤膊的大汉中间,抓了一把花生逗邻居家的小小,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。

 

五六岁的小姑娘巴巴地坐在陈一鸣膝盖上,他专注地剥花生,搓掉外面那层红衣再放到小小的手心,等到两只手都装不下了,小姑娘跳下去,蹬蹬蹬小跑到牌桌边,如捧至宝地拿给父亲。

 

父亲正在摸牌,没空撑一场父慈女孝的戏码,摆了摆手叫她自己边上玩一会儿,呆不住就回家睡觉,眼看着小小眼里起了一团水雾,陈一鸣拉着她的手,把林风给的那瓣西瓜塞给她,又摸摸她的头发,问要不要送她回去。

 

“一鸣哥,我也去吧,你不认识路。”林风嘴里咬着西瓜含糊不清地说,跟着就拿了手电筒和雨衣雨伞,两个人一道护送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回家。

 

手电筒的光穿破细细的雨雾,在南方水田的稻苗叶面上晃晃悠悠地游,回来的路上,陈一鸣忽然蹲下来,胳膊夹着伞柄,拿出手机往田里照。

 

不知在看什么,陈一鸣调整着角度,过了好几分钟,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安静等着的林风,他转过头,扬了扬下颌冲林风笑。

 

“我看见好多鱼呢。”

 

“这是稻花鱼,每年清明前后就往田里放下去的鲤鱼苗。”林风也蹲下去了,拨开绿油油的苗用手电筒往里照,流水潺潺,个头小小的鲤鱼穿梭其间,两面反射着粼粼的光,“稻子扬花的时候鱼长得最快,它们爱吃花粉,等到了中秋,我们就在田里开一条沟放水,把长成的鱼赶进去,用鱼篓一只一只地捉起来,不能直接煮了吃,要等它吐干净了泥沙才好。”

 

林风凑近了要指给陈一鸣看,两把伞撞在一起,林风的心停摆了一拍,接着就听到陈一鸣道了声歉。雨势较出门前小了不少,他干脆把自己的伞收起来,窝到林风手里那一把老旧的大黑伞底下,入神地盯着一条鱼倏然钻入稻苗底下,又钻出来游远了。

 

陈一鸣又想起什么,掏出手机拍了几张,闪光灯和手电筒的光叠在一起,林风随口问,“拍给那个井然吗?”

 

“不是。”陈一鸣摇摇头,露了一个笑,睫毛长长地垂下,“他看不到的。”

 

林风被他笑得恍了一下神,“为什么?”

 

“他不在了。”陈一鸣声音很轻,融进了仿佛柔软的头发丝织成的雨幕里,他又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提醒自己,“他已经不在了。”

 

3.

 

第二天陈一鸣起得很早,雨已经停了,轮渡会重新开航,他走出门,准备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给码头的热线打过去订票,刚走了几步,看见同样早起的林风趴在屋顶上,墙边搭着一架梯子。

 

“林风。”陈一鸣仰头喊他,“爬那么高干嘛呢?”

 

林风往下看了一眼,回了一句“修房顶”,手里的活一点没停,利落地割掉表面覆盖着沥青的油毡,再让陈一鸣搭把手,把调好的麻刀灰搬上来,灌注添补,黏合钉钉,陈一鸣生长在大城市,没见过这等阵仗,也捋起袖子爬上去帮着把油毡压牢,看林风一层一层地往漏缝处补石灰浆。

 

等干完了也不过刚九点,陈一鸣下了梯子伸了手要拉他一把,不想梯子对于林风是个摆设,他直接跳了下来,本来想拍陈一鸣的肩膀,又顾及着手上不干净,缩了回来。

 

“谢谢一鸣哥。”林风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你早饭还没吃吧,我请你。”

 

说是请,周边哪有下馆子的地儿,其实就是林风自己下厨,煮的方便面,加了小白菜和火腿,陈一鸣也不嫌,和林风面对面吸溜着面条,吃到一半陈一鸣才想起来订票的事,再打过去一问,明天的票都订完了,下了两天雨才放晴,赶行程的游客都争分夺秒地往外跑。

 

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叹被桌对面的男孩捕捉,放下筷子问怎么了,陈一鸣照实说了,林风咕咚咕咚灌下两口面汤,抬起眼来问他不坐轮渡行不行。

 

“我二叔明天要出海,你可以跟着去。”林风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脸上有点发烫,转开视线解释说,“渔船不比轮渡舒服,但是打渔比你单看看海有意思多了。”

 

陈一鸣谢了林风,又问出海的价钱。林风说不用钱的,但陈一鸣只当是客套。这年头偏僻乡下未必民风淳朴,只是明码标价得不那么直白,陈一鸣来了几天,已经有了深刻体悟。

 

林风脸微微涨红,连连推拒,如此几回,陈一鸣仍然坚持,他心下憋了一点气,咬着嘴唇瞪了陈一鸣一眼,调门都扯了起来,“倔驴!都说不用你给了!”

 

话音刚落,两个人皆愣住,空气冻结了两秒,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林风脸唰地一下红透了,扔下筷子就一溜烟跑出了门外。筷子与碗壁相撞,叮当两声清脆的响。

 

陈一鸣怔愣了半晌,不知道这个平常挺有礼貌的男孩这是生了哪门子气。

 

他想了会也没想明白,就又不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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